萧红最快乐的时光,祖父和我的后花园
春末的时候,去了一趟萧红故居,回来把萧红的《呼兰河传》又读了一遍,萧红的一生命运多舛,幸亏童年还有个慈爱的祖父,足以温暖悲凉的一生。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住着我的祖父。我生的时候,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,我长到四五岁,祖父就快七十了。我家有一个大花园,花园里有蜂子、蝴蝶、蚂蚱,样样都有。花园里只有一棵樱桃树,一棵李子树,但是它们都不大结果。萧红家的正五间房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边,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边。祖父戴一个大草帽,我戴一个小草帽,祖父栽花,我就栽花;祖父拔草,我就拔草。当祖父下种,种小白菜的时候,我就跟在后边,把那下了种的土窝,用脚一个一个溜平,哪里会溜得准,东一脚的,西一脚的瞎闹。有的把菜种不但没被土盖上,反而把菜子踢飞了。后园祖父和萧红的雕像祖父铲地,我也铲地;因为我太小,拿不动那锄头杆,祖父就把锄头杆拔下来,让我单拿着那个锄头的头来铲。祖父不怎么会理财,一切家务都由祖母管理。祖父只是自由自在地一天闲着;我想,幸好我长大了,我三岁了,不然祖父该多寂寞。我会走了,我会跑了。我走不动的时候,祖父就抱着我;我走动了,祖父就拉着我。一天到晚,门里门外,寸步不离,而祖父多半是在后园里,于是我也在后园里。萧红纪念馆里的模拟情景就这样一天一天,祖父、后园、我,这三样是一样也不可缺少的了。刮了风,下了雨,祖父不知怎样,在我却是非常寂寞的了。等我生来了,第一给了祖父无限的欢喜,等我长大了,祖父非常地爱我。使我觉得在这世界上,有了祖父就够了,还拍什么呢?虽然父亲的冷淡,母亲的恶言恶色,和祖母的用针刺我手指的这些事,都觉得算不了什么。何况又有后花园!小猪掉井里淹死了,祖父就要过来,抱回家里,用黄泥裹起来。放在灶坑里烧上了,烧好了给我吃。我站在炕沿旁边,那整个的小猪,就摆在我的眼前。祖父把那小猪撕开,立刻就冒了油,真香,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香的东西,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。第二次,有鸭子掉井里了,祖父也用黄泥包起来,烧上给我吃了。在祖父烧的时候,我也帮忙,帮着祖父搅黄泥,一边喊着,一边叫着,好像拉拉队似的给祖父助兴。鸭子比小猪更好吃,那肉是不怎么肥的。所以我最喜欢吃鸭子。我吃,祖父在旁边看着。祖父不吃,等我吃完了,祖父才吃。他说我的牙齿小,怕我咬不动,先让我选嫩的吃,我吃剩了的他才吃。祖父看我每咽下去一口,他就点一下头,而且高兴地说:这小东西真馋。后园种的蔬菜我要吃烧苞米,祖父领着我,到后园去,蹚着露水去到苞米从中为我掰苞米来。掰来了苞米,袜子、鞋,都湿了。祖父让老厨子把苞米给我烧上,等苞米烧好了,我已经吃了两碗以上的饭米汤浇白糖了。苞米拿来,我吃了一两个粒,就吃不好吃。因为已经吃饱了。后园现在的葡萄架呼兰河这小城里边,以前住着我的祖父,现在埋着我的祖父。我生的时候,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,我长到四五岁,祖父就快七十了。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,祖父就七八十岁了。祖父一过了八十,祖父就死了。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,而今不见了。老主人死了,小主人逃荒去了。那园里的蝴蝶、蚂蚱、蜻蜓,也许还是年年仍旧,也许现在完全荒凉了。小黄瓜,大倭瓜,也许还是年年地种着,也许现在根本没有了……后园的后门这么多年过去了,呼兰河依旧流淌,呼兰这座小城还在,而且日渐繁荣,太多的人们,因为萧红慕名而来,虽然您没有再回来看看,从前的那些左邻右舍不知去向,但和爷爷的后园还在,这园子里依然种满了蔬菜,还有了葡萄,人们还记得老爷爷和小孙女的过往。电影《黄金时代》汤唯扮演的萧红文中故居图片都是小编真实拍摄的,因为我们都是住在呼兰河畔。